當感性遇上浪漫
石頭記 （二）
這石說貴不貴，說便宜，對我來說也不怎便宜。看樣子，可以當它是田黃。當然它不是真正的田黄。
真正的田黃，我買不起。玩石的人都知道這個傳言：「乾隆有一用上品田黃雕成的三鏈章，因石質上乘，乾隆視之為珍寶。末代皇帝溥儀落難時，各樣珍寶皆不選，就是將這三鏈章縫在棉衣裡離開皇宮。」田黃之矜貴由此可見，這石種又豈是我這等草根平民有能力擁有？
世間萬事皆因緣，上天就是偏讓我遇上這件「下坂田黄」。田黃的產區面積很小，石件早已被前人掏挖一空。然而因世人對田黃需求日增，採石人遂沿流經產區的溪往上下游搜尋，雖有所獲，但質素比原產區的就有所差距了。我看到的一件顏色深黃近褐，有些表面也有蠟質光澤，但說不上是通靈，石身亦無「蘿蔔絲」，表皮的黃也暗啞沉悶，看來該是產於產區下游的「糖粿黃」。不過我沒有計較這些問題，我深深明白上品的「中板田黃」決不輪到我去擁有，我能買入一件下坂的糖粿黄，已是件大樂事，以我一介草根而能得此石，夫復何求？
我看上此石的原因不單在於它是我可以買得起的田黃，我看上它更是因為石上的雕工。中國的工藝品，無論是甚麼，最終仍會跟書畫神合，而書畫最終又會跟詩意神合。我看工藝品，不求其畫面複雜，反是看其氣韻及境界。知音共聚，月出東山，古藤盤樹，清音無塵。在三吋高的石件上佈置一幅如此詩意的畫面，加上刻工流，直是一幅掛軸的縮影。石件側面和背面的山石植物無一不可愛。就算這石件祇是件尋常的岫山玉，單是這刻工，已能叫我乖乖的掏腰包付款了，何況石件更是黃色的……
如果人祇看生存，那就看不到生命。如果人祇知石頭，那就不知田黃。
還是那一句：「世間萬事皆因緣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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