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感性遇上浪漫
你要去愛
有朋友向我反映，說我上篇解說黃金分割太過保留。我回朋友說我又不是開館授徒，又不是要賣弄學識，我祇是老人家寫寫文章自娛，也順便提醒一下朋友，祇此而已，多講何益？其實，九宮格也好，黃金分割也好，黃金比例也好，懂的自然分得清，我既不是這方面的專家，自然不須多言。以下文字，暫且將黃金分割和黃金比例合為一談，因為這金要離開數學世界而以另一身份進入二元畫面世界裡。
其實沾黃金比例的金糠真是好玩，因為黃金身價高也，嘴邊掛上幾句，頭頂的光環會光得直比太陽。黃金分割源自數學，但不知是怎的一回事，畫工及建築人將之用到作品上，繼而使之花開璀璨，這是古代數學家們始料不及的事。朋友多次問我，創作人真的是 “ 運用 ” 黃金比例來進行創作的嗎？這個我知識淺薄，答不上；我不是那年代的人，怎知道他們在實際的創作過程中怎樣使用黃金比例。不過既然說到黃金比例與創作，尤指構圖，之間的關係，那麼我就得先從構圖的思維去思考這個問題。
男士為女生拍照，畫面上女生頭頂緊貼畫面上端，這種上端壓頂的畫面很惹人厭。是以，一般意識會將女生擺在畫面較近中心位置，給予女生上下左右有足夠的空間，畫面也就 “ 較好看 ” ，這就是最一般人都會有的構圖意識，雖然也會有人完全沒這意識。當影人的構圖意識強了，辨識力和鑑賞力也慢慢的靠過來。如果影人肯虛心下些功夫，那麼他們可以說是摸到構圖的門檻了。有趣的是，師兄師姐會洋洋千言的去論構圖、反構圖……，卻甚少說到他/她們是怎樣去構圖。我笑言有一派叫 “ 本能構圖 ” ，其實是說這派人不肯（可能也是沒這能力）去用腦。不要笑，這批人可是反構圖的主要旗手，正如不懂鏡頭的人說鏡頭不重要，不懂音樂的人說樂器不重要，這中間的道理大致一樣。不過，聲稱自己懂構圖的人其實也未必真正的懂構圖。這話怎說？香港影友口中所說的構圖是一組組方法，到拍攝時其實也不會記得多少，多是事後為照片 “ 補上 ” 一個構圖法的名號，你看連 M Freeman 那本流行大作《攝影師之眼》也犯上了這問題，不過程度稍輕而已。
真正懂構圖，不是記住了相關的硬知識硬方法，而是要將一切 “ 內化（internalize ）” 成為自己的一部份，成為自己的視覺，成為自己內在的感覺，而且要來得像心跳像呼吸一般的自然。外行人常誤會這種內化就是強記黃金比例那幾何圖形，然後在拍攝反芻出來使用。不，內化的不是強記黃金比例的幾何圖形和比例，而是要消化大師們的傑作，要參悟當中那種佈置的智慧，汲取那種平衡感的靈性，使之成為自己的一部份。自古以來，學畫必先臨摹，也就是這個道理。所以，九宮格？Phi grid ？眼中何須有格？心中何須有格？一切已在個人對眼前景象的取捨分割和平衡，如果還有影人以為攝影時要先來個 Phi grid 才將景物依格佈置，那麼，這影人就未免太不上路了。本能派與內化派拍攝時，他們的心中都沒有格律，他們的思想都是無拘無束的，分別祇在於影人心中所有的是甚麼，他們怎樣看眼前的世界。而結果，因著眼法和內涵上的差異，畫面也自是大有分別。不過這分別也是有人懂有人不懂，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。
黃金比例成就了不少畫作，看不出來祇是看畫的人未夠功力而已。我不是硬捧黃金分割，但每看到影友談及黃金分割黃金比例時，不就活剝生吞，牽強附會；不就大肆否定，又有捧出大段史料將黃金比例來個精研深究，學院味的背後，卻看不到作者任何個人見地……，看到這些，我還是忍不住想搭上一兩句。不過自知自己是閒散人，不敢肯定自己有專家的功力開壇講學，所以我祇說一句至為簡單：「如果懂了，你自然會知道。」也提多一句：「否定一千次，不會令一個人更懂黃金比例。背誦二三十篇論文，人可以多知一點，但也不能從而更懂黃金比例。反是試上十次百次，一般影人大概也會懂得好些。」
行文至此，朋友應該明白，黃金比例好不好，早有文物為證，這個不用我來多嘴。但有一點我們要知道，眾多文藝復興期及繼後的名畫作，說明的不單是黃金比例有多強，而是畫家本身有多強。黃金比例是現代喜愛藝術的人的養份，看不見它，人不會有甚麼損失，當然更不會死。不懂黃金比例，祇會錯失了眾多 “ 美 ” 的其中之一，一種曾在人類文明中光耀了好一段時期的一種和諧的美。現代繪畫早已離開黃金比例，這不是否定黃金比例，祇是範疇不同而已，即如我們不宜以欣賞華格納歌劇的眼光去要求莫扎特的音樂，也不宜以欣賞貝多芬交響樂的眼光去要求 Phantom of the Opera。我不是說黃金比例已經過時，不，黃金比例該不會過時，正如春花不會過時，日落不會過時，當你想的時候，你就知道它們的美是超越時空的。
愛情的滋味，你要去愛才能知道。於黃金比例，道理也是一樣。
補：
舊文曾載宗白華的詩，再貼，與同好分享。
「你想要瞭解「光」麼？
你可曾同那森林中透射的斜陽共舞？
你可曾同黃昏初現的月光齊顫？
你要瞭解「春」麼？
你的心琴可有那蝴蝶的翩翩情致？
你的呼吸可有那玫瑰的一縷溫馨？
你要瞭解「花」麼？
你曾否臨風醉舞？
你曾否飲啜春光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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