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感性遇上浪漫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「期待看下一篇」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「期待看下一篇」朋友在我的《蠢事》篇中留下這樣的回應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人有時會糊里糊塗的作了蠢事,就像我興之所至寫了無聊的《從一段文字到布列松》。我不是攝影家,不是攝影學者,不是攝影職業人,我談攝影,就像街邊牆上的塗鴉,污染市容,不知所謂。我不學無術,神推鬼迷的寫了篇布列松,可謂是不知天高地厚。作個粗略的估計,如果一千人中有一人懂布列松,那麼一萬人中就該有十個人懂布列松。以香港有八百萬人口計,就該有八千人懂布列松。退一步,以一萬人始有一人懂布列松,香港也有八百人懂布列松。就香港已經有成千上萬的人比我強,我憑甚麼膽敢在這範疇上舞文弄墨?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蠢事,作一回已經太多了。下一篇?不,不會,一定不會。一次不露餡是死好運,二次不露餡就要靠真正的實力,我沒這個實力。最蠢的還是我無端端的為不存在的下篇預告了題目:《布列松下集:從人文到美學》。攝影圈中人大多把布氏攝影中的人文元素和美學元素一起談論,但我認為一起談固然必要,不過分拆開獨立探索,似乎更能看到布氏攝影的精粹。不過這可能已是碩士論文級數的題目,我一介閒人,不好不識好歹的在這裡公開獻醜吧?不過,如果朋友對這題目有興趣,想滿足一下求知慾,我想這該不怎難,當然也不是求之於此。朋友喜歡攝影,身旁必不乏大內高手,布列松這等熱門課題,朋友一定可以找到能人交流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布列松我就不再談了,不如說說 M Freeman 吧。  自我在我的《閒說構圖 - 三》中提到 Freeman 後,我一直想再將當時的話題延續。我希望重提《閒說構圖 - 三》中的一段文字是:

“ Freeman 在攝影師之眼的第六章寫了這樣的一段:「在此處的重點是,藝術攝影愈來愈有自己獨特的範例和修詞,甚至詞彙也自成一格。它的目標和理想逐漸與專業或業餘攝影分道揚鑣。這不是批評,只是觀察的結果,而這影響到這兩大陣營如何和彼此打交道。理解這一點,一些藝評人的評論就比較不會令人困惑。1997年,Graham Clarke 在牛津藝術史系列 Oxford History of Art 的《照片 The Photograph 》一書中說道:「布列松 Bresson 的問題在於,他的影像讓挑剔的眼光無所適從。」又說:「温諾葛蘭 G Winogrand 有能力凍結瞬間,卻無法讓瞬間靜止。」對攝影家而言,這兩句話都近乎荒謬,然而一旦我們了解這是藝評人的修辭,而且對象完全不是攝影家,問題便迎刃而解了。布列松的影像當然不會讓攝影家的目光無所適從;反之,我們仰慕他的完美技巧。」看來,Freeman 對藝評人並無好感,亦無意與藝術打交道。從上面這段節錄更可看到,Freeman 連 Clarke 的文字也無心細讀,不去深入理解評論 Winogrand 的一段之餘,亦誤解了 Clarke 對 Bresson 的評語!”

我要說的是,Freeman 認為:「 Clarke 說 “ 温諾葛蘭 G Winogrand 有能力凍結瞬間,卻無法讓瞬間靜止 ” ,這兩句話對攝影家而言都近乎荒謬」。到底荒謬的是 Clarke 還是 Freeman ,不如比較一下 Winogrand 和 Bresson 的照片就一目了然。Winogrand 的照片是凍結瞬間,而 Bresson 卻讓瞬間靜止;懂看的人一眼便能分別得出,而最明顯不過的例子就是布氏於 1932 年在巴黎一個火車站前拍的一張照片。Freeman 當然不可能沒見過這幅照片,而他卻聲稱 “ 「温諾葛蘭 G Winogrand 有能力凍結瞬間,卻無法讓瞬間靜止。」對攝影家而言,這兩句話都近乎荒謬 ” 。我認為他這句話可能披露了兩件事,一是 Freeman 看不起 Clarke , 也不願跟藝術打交道(甚至是排斥藝術),所以沒心去理解 Clarke 的文字。又或是 Freeman 根本不具備分別 “ 凍結瞬間 ” 和 “ 讓瞬間靜止 ” 的能力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或許有人會反對我的觀點。無妨。我再說說我一篇舊文《斜暉脈脈水悠悠》,Freeman 是 “ 今宵江上夕陽好 ” ,而 Bresson 是 “ 斜暉脈脈水悠悠 ” 。如果兩人拍日落,一個拍出來的會是此時此刻,一個卻是地老天荒。不難理解,除去業餘攝影愛好者及票友,影人在我心中有三等:影相佬、攝影師和攝影家,而 Freeman 只能算是個攝影師。沒法喇,以 Freeman 的功力,他技術再好,但未有 “ 內功 ” (見《從一段文字到布列松》),照片一板一眼,沒深意,不耐看,所以在我眼中他只能算是個攝影師。也再用我前篇說布列松的話套到 Freeman 和 Bresson 身上:Freeman 是技術了得,匠心獨運;而 Bresson 則是隨心而至,渾然天成。也會有人不讚同,就讓我再說個故事:五祖弘忍大師自知不久人世,遂令弟子呈上佛詩,以選能傳位。五祖座下最優秀的弟子神秀不敢直呈佛詩,而將詩寫在牆上:「身是菩提樹,心如明鏡臺。時時勤拂拭,勿使惹塵埃!」這詩傳到惠能耳中,彼時惠能只是東禪寺中的一名小打雜。惠能一聽就知道這詩還沒見到佛性,接下來的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了:惠能寫下了千古佛詩: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臺。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?」惠能後來成了六祖,光大了中國的佛教,故事見《六祖壇經》。我說這故事,重點不在甚麼本來無一物,而是在 “ 惠能一聽就知道這詩還沒見到佛性 ” 這點。神秀只知 “ 時時勤拂拭 ” 而不知 “ 本來無一物 ” ,但惠能一聽便知道,這跟 Freeman 不能分別 “ 凍結瞬間 ” 和 “ 讓瞬間靜止 ” 大概是同一道理,心有所未及也。所以我說 Freeman 只能算是攝影師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話匣一開,又不知扯到哪兒去了。罪過。朋友定會擔心我的牙齒太尖利,恐怕會無意中得罪同好。唉,誰教我是真性真情,想到甚麼說甚麼,這是我的真趣,就只好請看不順眼的師兄師姐多多容忍及包涵了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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