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花秋月 攝影漫談
閒說構圖 之 （四）
朋友說我寫了三篇「閒說構圖」還未入題講構圖。
題目已講明是閒說構圖，也就是講東講西的閒扯，我怎會開壇講學？一來知道自己水平如何，二來知道網上侵權行為猖獗，大家心知肚明……，如果有心，還是私下交流好了。
上篇提及 Freeman 覺得 “ ……藝術攝影的目標和理想逐漸舆專業攝影和業餘攝影分道揚鑣。…… ” 其實這觀點並不代表所有的專業攝影人（業餘的暫且不討論）。David Ward 曾經寫過這麼的一段：「……觀賞山水風光時，我們想看的，其實是一種理想狀態，而不是現實場景。我們苦苦追尋的，是我們與大自然之間存在的某種原始的根本關係，一種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早就不見蹤影的與自然的關係。我們所追求的是恬靜安心，還有沉思的空間。當然，我們還在追求著美。」看這段文字，大家不難從文字中感受到一種浪漫感，甚至會以為 Ward 是位作家或詩人。但是，事實是，Ward 是一位英國的著名風光攝影師，曾在廣告、設計和出版領域擔任商業攝影師，而風光攝影一直是他的至愛，上面的一段文字是節錄自他的著作「風光的內在 Landscape Within 」。Ward 近年主要為一些自然資源和傳統保護組織（如 The Countryside Agency 和 The Heritage Lottery Fund ）工作。
怎樣？同是專業攝影師，但對攝影的感覺卻是如此的不同。對於這個，Freeman 不可能不知道吧？不去計較二人的同異，我想說的是，中國人，尤其是愛好詩詞國畫的中國人，對 Ward 的追求一定明白，那根本就是我們嘴邊常說的 “ 境界 ” 。中外畫家大都明白和認同，畫得再似，那也只個形象的複製，他們在近代畫出現後已開始對畫面有更深層的追求。同樣的，文學家在文字背後追尋詩境。抓住好的題材，拍出漂亮的畫面，這是絕大部份攝影人的目標。然而，漂亮的畫面就是攝影的目標，甚至攝影的終點嗎？這個就涉及個人的喜好和選擇。我想與朋友一起探討的，是畫面背後的可能性，那兒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？
「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」，這是中學時代中文課上的一句談詩境的標語。令人心緒飛翔的，就是「含不盡之意」這幾個字。看看我們耳熟能詳的五言絕句：「春眠不覺曉，處處聞啼鳥。夜來風雨聲，花落知多少?」、「君家何處住？妾住在橫塘。停舟暫借問，或恐是同鄉。」這兩首詩的內容都很簡單，都是生活中的瑣事，但在詩人眼裡，詩人就看到了深邃的情意，而且靈巧的透過文字托出「不盡之意」來。同樣的，我們看西方畫家古拔畫畫家與友人路上相遇的「邂逅」，又或米勒的「拾穗」，及至稍晚的馬奈的「在酒吧」，很多很多的例子，題材都是生活瑣事，而重點是，這點小事竟能締造出這麽大的天地，難怪 Ward 在談及風光攝影時，引用英國詩人 William Blake 的詩句：「一沙見世界，一花窺天堂，手心握無限，須臾含永恆。」如果攝影的終點只是定位在漂亮的畫面，情形可會近似面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而不能去認識她跟她談戀愛，兩者都只有表面而沒有內在，這會不會令人覺得太可惜？
上面的話跟構圖有甚麼關係？噢，當攝影人心中有了想說的話，構圖就是攝影的文字、攝影的語言。文字和語言技巧不够，就不能暢所欲言，多好的題材也會被糟蹋掉，你說不可惜嗎？
我想現在已有朋友在罵我：「你到底說不說構圖的方法？」不說。何須我說？要知這個，花一百幾十去買本書看，擔保朋友滿足，市面上這樣的書多的是。雖然我不打算談構圖的方法，不過我卻很願意跟朋友分享一些有警醒意義和有啟發性的文字：“ 很多作者往往大談各種構圖的原則（如三分之一律、對角線法、S形狀、突出主體法……）而對於這些原則如何能夠發揮有效的功用，卻避而不談。支撐起這些 “ 規則 ” 的，是那些思維感知程式，……一味盲目地按照 “ 規則 ” 拍攝而沒有注入個人理解，這樣創作出來的攝影畫面，一定是一些一知半解的空泛之作。” （Landscape Within, Ward ）。 Ward 一語中的，指出畫面空泛的原因是沒有注入個人理解，不知有多少影友能對 Ward 這番話有所領悟？
在結束這篇前，再錄李白的靜夜思：「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。舉頭望明月，底頭思故鄉。」這麼簡單的事也能寫得這麼美這麼感人，眼之所至心之所動情之所感也。攝影，該也可作如是觀？
（待續）
To See
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,
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,
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
And eternity in an hour.
William Blak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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