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的故事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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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沒有開花的季節

  

  我到這部門工作時,她已是隔鄰部門的主管。

  

  她,是這分部裏出了名的美人。分部有十來二十個部門,就是她最美。

  

  她的美不是來自樣貌,她的美來自她的內涵和品味。當然,她的樣貌溫婉也教人對她另眼相看。

  

  我初到的時候並不知道她的身份,祇一兩次在走廊碰個照面。後來一次到外面上電腦課,她就坐在我旁邊。我平日上班總是白襯衫領帶,那天難得外出遠離辦公室,就心野的穿了淺藍色的牛仔褲,一件 T 裇,再來一雙黑色短靴子。嘩,年青了十多年。

  

  首日課程沉悶,還好可以抽空教教身旁的她,祇是,她並沒給我留下甚麼特別的印象。第二天,我仍穿得像野馬的跑去上課,看到她,祇覺眼前一亮,一把烏溜溜的頭髮,貼身牛仔褲,輕柔的絲質襯衫,淡淡的 Nina……美得直教我的心兒像要從口中跳出來的。不知是否因為她的緣故,今天的課也不怎覺悶,課上,我們相處融洽,她笑得很甜,偶爾也會向我請教。祇是那時我還未知道她是隔鄰部門的主管。

  

  翌日,課程完了,回到辦公室上班。十時三十分,標準的早茶時間。隔鄰的同事小姐過來問:「是 O 先生嗎?我們的大姐請你過去吃茶點呢。」

  

  我受寵若驚,完全不懂反應,說白一點就是不知所措。同事小姐像早就洞悉一切的,笑著對我說:「大姐說要請書友仔吃早茶!」書友仔?這更使我感到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,祇好跟她跑到隔鄰部門。

  

  啊!原來是她。

  

  一頓早茶吃得很不自在,群雌們心裏定在猜量她們的大姐為何會邀請這小子過來吃茶。而我,坐在比我位高三級的女性身旁,祇覺面紅耳赤,言詞笨拙。

  

  幸好,祇過去吃過一次茶便沒下文了。

  

  一日,我出外工作,分部的大老闆過來,半閒談的問我同事:「 O 在嗎?」主上駕到,同事以為發生了甚麼大事,答說我出外去了。大老闆祇留下一句:「 O 的 graphics 很行,是嗎?」同事們都摸不著頭腦。是的,我的 graphics 很行,祇有她在我的顯示器上看過。原來她跟大老闆熟,而且比傳說的更熟。

  

  在新環境裏工作算是順利,公司內部也默默的進行著改善工程,部門與部門間的溝通明顯增多了。

  

  就是這樣,她每星期一次的過來我部門早茶,溝通溝通嘛。

  

  這天早茶,她一身淡淡的鵝黃,帶點中國味的套裝大方中又顯露出女性的溫婉,真懂美。座上有女同事愛拍馬屁,一眼看到她手上的腕錶,立即露出奴相,滿臉羨慕的笑道:「喲,你的手錶好美!」

  

  唏,祇是金勞,就說美?但出乎我意料之外,她輕舒娥眉,面上掛著微笑的回說:「嗯,是我的 working watch 來的,好用嘛。」哈,祇說好用,沒說美,回答不卑不亢,表現得真好。我對她多了幾分好感。不知是否鬼上身,我聽到自己的聲音:「我也有 working watch ,正在 working 的 watch。」

  

  我不敢直接與她的目光接觸,但我想我看到她在笑。同事仍喋喋不休的說有人還不懂英文,人家大姐說的是 working watch,不是說 watch is working 。我沒心情聽她們的,再看她,雪白的胸前掛著銀白的碗豆花鍊墜,我輕聲的問:「Georg Jensen?」

  

  「嗯。」她眼中發出迷人的光芒。就在這刻,我們的心互相肯定了對方的鑑賞力。

  

  「甚麼 Jensen?」同事又問。我沒答,她知道就夠了。

  

  一次午飯時候在走廊遇到她,客套的問她到哪午餐,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午餐。及後,我們偶爾也會一起進午餐,天南地北的說著與職業毫不相干的事。

  

  一日,她給我電話,問我能否為她的一幅照片掃描存檔。當然沒問題,我一口答應。她拿著照片走過來,一陣香氣直沁心田。不能多想,她是天上的人。

  

  接過照片,我在掃瞄器旁工作,掃瞄器滋滋作響,細看出來的影像,照片是在鐵塔下拍的,竟然是少女時代的她。看著畫面中少女的她,心中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甜絲絲的感覺。這刻,我感到像是她牽著我手把我帶進了她的世界裏。

  

  希望此刻時間就此停頓。但現實中時間卻過得特別快。用電腦程式把開始脫色的畫面作了修正,把照片交還與她。大家都沒再提照片的事。

   

  都是思想成熟的人,怎會不知對方的意思。我不是登徒浪子,不會一味讚美,不懂的才會沒完沒了的說相中人如何如何。我的一個笑容就表達了我謝過她送給我的這貴重的禮物。在她心中,我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。

  

  沒久,她又升職,是分部的副主管,比我高四級。

  

  然而,她仍常來我的部門吃早茶,祇是我沒再與她進午餐了。

  

  沒久,她又調職到別的分部,當上了另一分部的主管。這兩三年間,我也升了職,而且離開了本來的部門。

  

  在一次公司的退思會中,我再踫到她。她是當日的主持。沒想到她一見到我,就不著痕跡的別了面前的話圈,跑過來跟我打招呼。

  

  祇是一兩句問候,但已令我知道我在她心中的位置。

  

  同事們向我投以奇異的目光,但真的多謝她的細心:她問候完我,也不著痕跡的跟三數個同事說舊;在致辭時,她更明言高興能與舊同事聚聚舊。一切都掩飾得很好。

  

  不久,傳來她的婚訊。男的是個毫不起眼的人。但我明白其中原因。

  

  我們一直沒再見面。

  

  年前,她與三數同事傳將離職。同事籌備歡送會,並邀她在歡送會上獻唱,她在學粵曲。

  

  歡送會有過百同事參加,我帶了相機,為她拍照。同事眾多,她也不是唯一的主角,我祇能遠遠的看她。離職的同事一一獻唱,最後出來的是她。

  

  那晚,她身上一襲紫色旗袍映得她面色更為嬌艷:細心梳理的明亮黑髮,輕蓋著白玉般的耳朵,髮絲輕輕瀉落到肩膊上。同事靜下來,聽得她鶯聲婉轉的說:「我本來準備好為大家唱一首粵曲,不過現在我想唱另外一首歌,是陽關三疊。」

  

  我心中感動。對,西出陽關無故人。這是她要向我說的話。隨著她的歌,我一下一下的按動快門。祇是,一切已沒法留下來。

  

  終於到向她告別的時候。我握握她的手向她祝福,也請她跟我拍合照。

  

  同事過來為我操作相機。我站到她身旁,心想,這是最後一次了。

  

  正當我黯然失神之際,我感到腰間一陣溫暖,她的小手已輕輕的貼在我背腰上。沒人看到,沒人知道。祇有我。

  

  快門上祇是百份之一秒,然而,這刻的接近卻是我們心中的永恆。

  

  隨後一兩年,我本有機會在工作的場合裏踫到她,但往往陰差陽錯,始終沒有踫上。我請同事帶我的名片給她,可惜同事也沒踫到她。

  

  就是這樣,她成了我心中的影子,一個不可磨滅的倩影。

  

  我明白不是所有花樹都能開花。我窗前就種有辛荑,一棵不開花的辛荑。

  

  我窗前沒有開花的季節。

  

   

  

  

  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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